生命太脆弱了!这两天受到挺大的冲击。

昨天清晨起床,得知一个算是有点关系的同胞在奥地利遭遇雪崩发生不幸,RIP。猛地想起,尼泊尔 EBC 认识的文超,征服了珠峰和麦金利峰,一年后却在肯尼亚滑坠。

前几天土耳其东南和叙利亚北部发生两次大地震和几十次余震,伤亡不敢想象。六年前在伊斯坦布尔待了一阵,万幸这座最爱的城市之一没太受到波及。无数记忆的碎片涌上心头。

2017 年国庆趁着前司在约旦开年会,飞去伊斯坦布尔,准备解锁一下土耳其。当时 IST 超级大机场还未启用,飞机降在亚洲区的老破小 SAW,搭着公交既悠哉又吭哧进城。

在卡拉柯伊码头第一次看到博斯普鲁斯的日落,内心被打动得当即修改行程,把什么棉花堡热气球全部抛在脑后,就这么安心在伊斯坦布尔待上 10 来天。

隔海旧城区的天际线是大小清真寺的宣礼塔织起的黄昏乐谱。

第二天去看蓝色清真寺。伊斯坦布尔被博斯普鲁斯一分为二,西边欧洲、东边亚洲。

旧城承载着奥斯曼帝国伟大的荣光,鼎盛时期建造的蓝色清真寺则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搞不懂一座白色的清真寺偏偏叫蓝色,但蓝色毫无疑问是这座城市最让人醉心的颜色。

坐在清真寺广场的喷泉前撸猫,伊斯坦布尔全程大概有十几万只猫正在自由漫步,绝对的猫之城。看矗立了 500 年的清真寺前人来人往,正感叹人生苦短,不经意发现大学学姐,原来就是昨天航班上让人一直侧目的美女呀,人生何处不相逢。

当然还有圣索菲亚大教堂。如果蓝色清真寺是从 0 到 1 的荣光,那圣索菲亚则是两段伟大历史的激烈碰撞。

1453 年 5 月 28 日晚,被奥斯曼帝国围困了数月的全城人民终于抛下高低贵贱之分,携手走进圣索菲亚进行祈祷,没想到这也是东罗马漫长一千多年岁月中的最后一次。

第二天,因为一扇不起眼小门的疏忽,奥斯曼人如潮水般涌入,从此这座城市就再也不是君士坦丁堡。

当新罗马的城墙倒下,君士坦丁堡成为了伊斯坦布尔。死去的罗马帝国,却用自己的文明,点亮了整个世界。文艺复兴的星火,跟随着希腊人流亡的脚步传遍了整个欧洲。

每天都会去广场附近一家叫 Arcadiablue 的餐厅,只为远眺这一对老友。1500 岁的圣索菲亚和 500 岁的蓝色清真寺,文明间的裂痕好像从未真正愈合过。

加拉塔桥连接着被金角湾分开的旧城和贝伊奥卢,桥面很宽,像个胖子。两侧人行道挤满了钓鱼佬,几十根钓竿甚是壮观。人人都不走空,身旁桶里或多或少都有蹦跶的鱼。

钓上来处理起来也很方便,桥下就是一水儿卖鱼汉堡的餐厅和小摊,博斯普鲁斯的“海上麦当劳”。半块土耳其面包 Ekmek 里夹烤鱼、洋葱、西红柿、黄瓜,量极大,一份可以撑一天。

每天路过加拉塔桥,都会去买个鱼汉堡,还有斗智斗勇。这里是名闻遐迩的“土耳其骗局”基地之一,最盛行“擦鞋骗局”。

土耳其骗局能有多有名呢?国家地理专门拍过一部纪录片《行骗天下 Scam City》,其中有一集就是专门讲伊斯坦布尔。

在伊斯坦布尔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每天闲着去坐渡轮,在不同的码头间 hopping。

博斯普鲁斯的蓝是永远也看不厌的风景。在驶向黑海的游船上,突然想到了爷爷。作为地理老师,讲了一辈子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地中海气候,却没有机会来站在这海边。

我们何其有幸。

随后的那个冬天爷爷就离开了,之后也算是代他看看世界吧。在伊斯坦布尔的日子正逢中秋夜,异国他乡更是思亲。

搬到贝西克塔斯(球迷熟悉的名字)附近的酒店,房间景观极好。一面窗户看着巴巴罗斯大道上昼夜车流不息,远处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入海口,来自黑海的波浪在此汇入马尔马拉海,再奔腾向前穿过达达尼尔海峡,到地中海。

另一扇窗户远眺的是第一博斯普鲁斯大桥,桥的这头是欧洲,那头是亚洲。一不小心就在两个大洲之间来回穿越。

伊斯坦布尔的黄昏,总是如此迷人。

金角湾是另一个看城市与海的好地方。海底埋藏着拜占庭帝国被攻陷时匆忙扔下的黄金,是伊斯坦布尔的 urban legend。

绿意盎然的公园还有以皮埃尔罗蒂命名的咖啡,见证过奥斯曼时代的上流生活,伊斯坦布尔的怀旧之地。

来伊斯坦布尔,还因为一个人和几本书。帕慕克出生长大生活在伊斯坦布尔,写了一辈子这座他心爱的城市的故事。看不懂《我的名字叫红》,迷失在《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中帕慕克用长达几页来描述的“呼愁”中。

余下的日子,在伊斯坦布尔的街头巷尾追逐帕慕克的影子和他笔下的呼愁。

贝伊奥卢富人区小巷里不起眼的一座三层小楼,是所有帕慕克粉丝的朝圣地。纯真博物馆里每个橱窗的展品看起来都是来自旧日子零碎的生活用品,也是同名小说每一个章节里出现过的物什。参观博物馆,就像重读这本小说,非常奇妙的感觉。

帕慕克本人最喜欢小而美的博物馆,“规模精致小巧,讲述平凡个体的日常故事,保存独特的本土文化记忆”。

在小说的最后,主人公凯末尔是这样说,

“帕慕克先生,请您别忘记,我在书的最后要说的是...”

“让所有人知道,我的一生过得很幸福。”

愿所有人的一生都能让自己过得幸福,哪怕是在意外仓促打断我们的时候。

愿在土耳其认识的每一个人,渡轮上的姑娘、Arcadiablue 的侍者、被我闯入婚礼的新人们、在巷子里跟我踢球的孩子们、街头卖青口填饭的小贩、古董店卖我陈旧画页的老人...一切都好!